践祚的第二月,永安候杨子仪自请外调的折子悄无声息的放在了帝王案头。
昏暗的大殿透不过阳光,只有影影绰绰的灯光照出阶下一个模糊的人影,李云深坐在高处,几乎看不清那人的脸。
有时候站的太高,身边便是一片孤冷。
“当真要走吗?”
帝王的声音低沉难辨,在空旷的大殿里甚至能听见空空荡荡的回音。
殿下的人跪的笔直的脊背慢慢弯了下去,以额触地,冰冷的汉白玉抵上额头,面颊上尽是一片冰凉。
“臣愿为陛下远赴边疆,拓土开疆——”
“杨子仪!”高位上的人怒极,桌案上堆积的折子被瞬间扫落,从九重御阶上一层一层的摔下去,未及避开的朱砂滴落在惨白的玉阶上,宛如一路踏过的鲜血。
“留在皇城,天下之大总能找到有能的医者——”
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,许久,台阶下的人伸手将摔在眼前的折子合上恭恭敬敬的高举,他的动作很慢,自始至终未曾抬头,只是高举奏折,两只手都微微颤抖。
很久,仿佛才从嗓子深处发出一丝压抑的声音来:“可是老大,我想回北疆——”
——回我们的北疆。
他的额头还抵在地上,抵着冰冷的白玉,眼睛却有些生涩,烫的惊人。
——那是自李云深继位后他第一次叫他老大,而不是恭恭敬敬的随所有人一起,叫陛下。
李云深蓦然就知道,他拦不住他了。
”愿陛下不堕青云之志,不移白首之心,开承平盛世——”
他朗声而道,直起脊背又重重磕下去,一拜,再拜,三拜,而后站起身来往外而去,再未曾回头。
殿外天光太亮,一瞬间晃的眼睛生疼,他抬起手遮住了眼帘,不自觉就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渗出,他看不清前路,却知道自己不能停下,他必须往前。
——一往无前。
年轻的帝王便站在九重高台上看着他远去,一步一步,他看清他发梢一缕一缕的白发,当年笔直的脊背已经微微弯了下去,当年他们在北疆何等意气风发,而今……
他的兄弟都已经不在,现在连杨子仪他都要走了,从此天下之大,独自一人。
他闭上眼,良久,感受到掌心被人攥住,他沉默了一瞬,忽地将人大力扯入自己怀里,将头埋入了身边人肩窝。
——
杨子仪在初秋离开,没有惊动朝臣,送别的只有李云深和谢青吾两人。
长亭古道,南归的雁在空中徘徊,皇城的天格外冷寂,北风已将衰草压折,满山的草木一眼看去尽是衰败。
杨子仪穿了一身半旧的白衫,更显得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,鬓角的白发半落下来,无端看的人眼酸。
长刀还在身边,那样轻轻松松的一身,看着就好似一个江湖游侠,而不是一个杀人如麻双手沾满血腥的将军。
他还未过而立,明明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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